Friday, May 26, 2017

[古典文學入門(三)ep.15]黃州思友,人我雙寫 讀東坡滿江紅(寄鄂州朱使君壽昌)

「某自得罪,不復作詩文,公所知也。不惟筆硯荒廢,實以多難畏人,雖知無所寄意,然好事者不肯見置。開口得罪,不如且己。」
——東坡
東坡 滿江紅(寄鄂州朱使君壽昌)

江漢西來,高樓下、葡萄深碧。猶自帶,岷峨雪浪、錦江春色。君是南山遺愛守,我為劍外思歸客。對此間,風物豈無情,殷勤說。

《江表傳》,君休讀。狂處士,真堪惜。空洲對鸚鵡,葦花蕭瑟。獨笑書生爭底事,曹公黃祖俱飄忽。原使君,還賦謫仙詩,追黃鶴。


東坡寫呢首詞嘅時候,係經過「烏臺詩案」無耐 
佢受到人生最大嘅挫敗,係〈與沈睿達書〉一文講:
「不復作詩文」,因為佢判罪最大原因係佢嘅文句
烏臺詩案,貶謫黃州,呢件事對東坡黎講好重要,之後會慢慢講 
呢到嘅重點係,東坡係呢段時間都仲有唔少真心朋友
係失意之時寫比朱壽昌嘅詞
一見佢地嘅交情,二見東坡嘅諗法 

朱壽昌係二十四孝主角之一,「棄官尋母」 
朱壽昌七歲果陣,同老母分開,五十年不見
其間佢刺血書寫《金剛經》,四圍搵老母
終於母子歡聚,老母已經七十幾歲
百行以孝為先,東坡當然好敬佩佢啦 


江漢西來,高樓下、葡萄深碧。猶自帶,岷峨雪浪、錦江春色。君是南山遺愛守,我為劍外思歸客。對此間,風物豈無情,殷勤說。

上半片氣勢豪放,先寫長江、漢水流連不絕 
武昌係朱壽昌當官嘅地方,同東坡黃州相隔一條江水
詞人幻想係武昌嘅黃鶴樓俯瞰
眼看江水有如葡萄嘅深碧色澤
又突然神思一轉,係到諗:
呢條江水,正係從我嘅故鄉四川、岷山同峨嵋山嘅雪水流到呢邊
係東坡眼中,江水似乎充滿故鄉錦江繽紛美麗嘅春色 
呢邊嘅想像,係東坡望
亦都係朱壽昌望,人我相寫 

既係人我相寫,自然導出下一句:
「君是南山遺愛守,我為劍外思歸客」
前面當然係讚朱壽昌係愛民如子嘅地方官
後面就講自己思鄉情切卻不得歸嘅遊子
一條江水,兩個文人
一對知己,兩種身分

「對此間,風物豈無情,殷勤說」
呢到又將自己、朱壽昌合埋黎寫
面對江山美景,我地又點會無感慨呢?
呢種情,就等我慢慢向你傾訴啦! 

《江表傳》,君休讀。狂處士,真堪惜。空洲對鸚鵡,葦花蕭瑟。獨笑書生爭底事,曹公黃祖俱飄忽。原使君,還賦謫仙詩,追黃鶴。

《江表傳》 :晉虞溥著,其中記述三國時江左吳國時事及人物言行
狂處士:指禰衡。不出仕之士稱處士

下半片借史抒發自己嘅感受
東坡同朋友講:千其唔好讀《江表傳》 
入面有個禰衡,佢嘅經歷令人心痛
曾觸犯曹操,曹操多顧忌他才名而未殺,最後因出言不遜而被黃祖所殺
而禰衡多少都似東坡咁,因為自己嘅才學而受苦 

禰衡因作〈鸚鵡賦〉而有名,後人將其葬地稱為「鸚鵡洲」
「空」、「蕭瑟」都係好悲慘
鸚鵡洲上芳草萋萋,葦花猶自蕭瑟
昔日三國人才,魂魄今安在? 

東坡雖然充滿悲苦之情,仍然可以超越
由個人而入歷史,再從歷史見哲理 
「獨笑書生爭底事,曹公黃祖俱飄忽」
其實站係東坡旁觀嘅角度:
禰衡呀禰衡,你何必要咁堅持受苦
百年之後,曹操黃祖咪都係死埋 
呢一樣,都係東坡自我嘅解脫

「原使君,還賦謫仙詩,追黃鶴」
喂老友,千其唔好陷入政治紛爭
世俗之事,往往只係一時
但文學藝術,卻可以流傳千世 
崔顥嘅〈黃鶴樓〉、李白嘅〈登金陵鳳凰臺〉
唔係到今時今日,我地都仲讀緊咩?

東坡向朱壽昌盡說心中情
現實嘅不堪,必然令人走向其他方向
如文學,如夢幻謫仙
一追再追,亦都係呢段黃州時期
東坡寫下令人傳誦千古嘅神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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