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June 3, 2017

[古典文學入門(三)ep.21]扭曲的怪畫:與世不容的正直 讀東坡畫論,看偃松圖


東坡 枯木怪石圖

何謂文人畫?即畫中帶有文人之性質,含有文人之趣味,不在畫中考究藝術上之工夫,必須於畫外看出許多文人之感想,此之所謂文人畫。
——陳師曾

中國繪畫藝術,有一派相當重要:文人畫 
咩係文人畫呢?
即係士大夫呢種文人階級嘅畫
所以又稱做士人畫
正好似東坡講嘅:
「觀士人畫,如閱天下馬,取其意氣所到。乃若畫工,往往只取鞭策皮毛槽櫪芻秣,無一點俊發,看數尺許便倦。漢傑真士人畫也。」
追求嘅唔係畫匠作品嘅形似
而係要求神似,要有言外之意
「詩不能盡,溢而為書,變而為畫。」
亦都係呢個時候開始,詩書畫三樣嘢結合埋一齊 
繪畫、書法、詩詞缺一不可


東坡 瀟湘竹石圖

東坡正係中國文人畫嘅先行理論創造、實踐者
其實更早對東坡有知遇之恩嘅歐陽修已經提倡:
「古畫畫意不畫形」,客觀嘅外形並唔係最重要
「此畫此詩兼有之」,文人作詩重意,畫亦同之

東坡接受呢種講法,論述得更加細膩:
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
賦詩必此詩,定知非詩人。
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
邊鸞雀寫生,趙昌花傳神。


如果繪畫只求形似,咁同細路仔有咩分別? 
即係好似寫詩寫唔出新意,一定唔係一個勁嘅詩人
唔係話形無用,但形之外有更高追求
我地必須注意「詩畫本一律,天工與清新」
呢到正係文人畫好強調嘅詩、畫合一,其理相通
而家嘅人話王維係「詩中有畫,畫中有詩」
呢句評語正正係出自東坡口中 

咁呢種意要點反映呢?
東坡話,作品嘅高度建基於個人嘅修養 
於潛僧綠筠軒可使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俗士不可醫。旁人笑此言:「似高還似痴?」若對此君仍大嚼,世間那有揚州鶴!
世間嘅俗人,畫匠詩匠只求外在嘅價值,外在嘅形似
而真正嘅雅士係可以追求內在嘅修養,再將佢表達出黎
東坡將內在嘅追求,比喻對竹嘅欣賞
俗士會笑呢種君子之竹,根本係無用多餘
如果對住雅事仍抱住俗世肉慾,又點會有真正嘅藝術? 




東坡 偃松圖

我地不妨係到觀賞東坡嘅名作偃松圖
東坡嘅畫主要題材係「枯木竹石」,成為文人畫主要嘅題材
睇呢幅畫作嘅時候,我地一定會比主角「偃松」吸引 
偃松,即係躺臥嘅松樹
睇到呢邊,一定會有一個疑問:
點解要畫呢棵咁奇形怪狀嘅樹? 
再更進一步
我地要問點樣東坡咁鍾意「枯木竹石」? 

呢到正正扣連東坡受「烏臺詩案」之累
去到黃州呢個窮鄉僻壤嘅地方
因為詩文而受累,東坡轉而全心投入於詞於繪畫 
繪畫嘅形式,容許東坡以隱約嘅手法表達自己嘅真情
從畫作當中,反映東坡經苦難後嘅人生態度

畫入面嘅偃松,係東坡自身嘅映照
因為客觀外在條件的不幸,偃松唯有橫向生長 
面對呢種困難,佢依然能夠征服
粗壯嘅枝幹,多重嘅扭曲,表達一種壯美 
呢種壯美係不甘於環境嘅局限
極力掙扎,於世界種種限制中周旋衝突 

一切嘅不自然,一切嘅奇形怪狀
東坡曾經受過嘅誹謗,曾經受過嘅殘酷
種種災難,都唔係輕描淡寫可以忽略 
人生真正嘅不幸,必然會係生命形成無數傷痕
東坡知道:
我地無法改變事實,但我地唔可以一蹶不振

偃松曲線嘅怪異,係人生必定經驗嘅挫敗 
但我地睇東坡呢幅畫,並唔會覺得偃松好無生氣好慘
反而從東坡嘅線條,東坡特意扭轉嘅形狀
細看之下,就能夠感受偃松翻騰於雲霧嘅美感 
正因為偃松出生嘅不合自然,成就偃松整體嘅壯美

正如東坡偃松圖自題:
「怪怪奇奇,蓋是描寫胸中磊落不平之氣,以玩世者也。」
東坡「枯木竹石」之主題,必須連結佢嘅人生觀賞
物純得形似,只係死物
而東坡以詩心觀之,深入物之本質,投注自身性情 
「枯木竹石」,經大苦困之人方可成就大美
東坡諸多畫作,應作如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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