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uly 28, 2017

[古代思想入門(二)ep.14]龍之逆鱗!思想家進諫君主之難 細讀韓非子說難篇

李斯使人遺非藥,使自殺。韓非欲自陳,不得見。秦王後悔之,使人赦之,非已死矣。申子、韓子皆著書,傳於後世,學者多有。余獨悲韓子為說難而不能自脫耳。
——《史記.老子韓非列傳》


韓非思想以富國強兵之現實關懷為目標 
相對其餘先秦諸子,易於理解
我地對上咁多篇,已經點出韓非思想嘅整體架構
中主而治
法、術、勢
進化歷史觀、自利人性觀等
都一一說明,點出最重要嘅部份 



去到呢邊,我地已經可以正視法家嘅價值
唔會因為無知偏見而任意貶低韓非
今次我地黎睇韓非對進諫嘅睇法
而呢一樣嘢,亦都係連接韓非進諫秦皇嘅悲劇 


韓非子 說難篇
凡說之難:非吾知之,有以說之之難也;又非吾辯之,能明吾意之難也;又非吾敢橫失,而能盡之難也。凡說之難,在知所說之心,可以吾說當之。

韓非說難篇,放諸中國思想史係好特別嘅
士之代表,如孔孟諸子周遊列國
為左實現學說理想,成日都要向君主進諫 
進諫係整個中國思想史好重要嘅一環
親身言說外,上表上書亦留下好多經典
考察思想家如何進諫,遇到咩難題
正係韓非呢篇說難嘅重要價值 

開筆立論,進言嘅難
唔係因為知識唔夠
唔係因為口才唔好
唔係因為無膽去講
「在知所說之心,可以吾說當之」
在於點樣理解君主嘅喜好 
咁樣先可以正確咁投其所好去論述


所說出於為名高者也,而說之以厚利,則見下節而遇卑賤,必棄遠矣。所說出於厚利者也,而說之以名高,則見無心而遠事情,必不收矣。所說陰為厚利而顯為名高者也,而說之以名高,則陽收其身而實疏之,說之以厚利,則陰用其言顯棄其身矣。此不可不察也。

韓非似乎好有經驗咁講:
老細要名譽,你講利益,佢當你係狗 
老細要利益,你講名譽,佢實好hea
老細好利益但扮哂愛名譽,你中伏講名譽啦
老細咁好似好受落,實際就疏遠你 
但當你講利益呢,佢就會偷偷咁用你嘅學說
但就踼你出局,令人地睇佢好似好清高咁 

余獨悲韓子為說難而不能自脫耳
韓非知道說難,但好可惜自己都身亡於此
司馬遷之悲,韓非或者早就知道結局係咁悲慘
但為左盡力保存家國,唯有以命賭博
有趣嘅係,韓非超越自利而求公利
扣連佢嘅學說,或能體會更深 


凡說之務,在知飾所說之所矜而滅其所恥。彼有私急也,必以公義示而強之。其意有下也,然而不能己,說者因為之飾其美而少其不為也。……欲內相存之言,則必以美名明之,而微見其合於私利也。欲陳危害之事,則顯其毀誹而微見其合於私患也。

:暗示

說話嘅藝術,在於修飾 
美化君主引以為傲嘅事
清除君主做壞事嘅羞恥
好似君主只係為左一己私慾行事
就用公義嘅理由去美化佢
君主有卑下嘅諗法
咪粉飾美化呢種諗法,令佢安心去做

說話嘅藝術,判斷君主嘅諗法
「欲內相存之言」
君主想要相同意見,就附和佢
暗示呢種做法係正確
「欲陳危害之事」
要講危及國家嘅人事
就要講定其他人可能會反對
暗示佢地全部對君主不利


昔者彌子瑕有寵於衛君。衛國之法,竊駕君車者罪刖。彌子瑕母病,人閒往夜告彌子,彌子矯駕君車以出,君聞而賢之曰:「孝哉,為母之故,忘其刖罪。」異日,與君遊於果園,食桃而甘,不盡,以其半啗君,君曰:「愛我哉,忘其口味,以啗寡人。」及彌子色衰愛弛,得罪於君,君曰:「是固嘗矯駕吾車,又嘗啗我以餘桃。」故彌子之行未變於初也,而以前之所以見賢,而後獲罪者,愛憎之變也。故有愛於主則智當而加親,有憎於主則智不當見罪而加疏。故諫說談論之士,不可不察愛憎之主而後說焉。
韓非舉左個歷史BL故事
去講知道君主諗法嘅重要
彌子瑕係型男,衛君好寵幸佢 
衛國法例,偷用君主馬車嘅人要斬斷雙腳
但有一次型男老母有病,偷用君主馬車
君主愛佢,咪話佢有孝心無罪 

彌子瑕有次食唔哂個甜桃
分左一半比君主食
衛君好sweet咁話:
BB好愛我,自己唔食分比我食甜死啦 

但當彌子瑕色衰愛弛
有次得罪衛君
衛君重提舊事:
臭鴨! 
偷我車用,又比食剩嘅垃圾我
唔再親近佢,疏遠佢啦 

「故有愛於主則智當而加親,有憎於主則智不當見罪而加疏」
有愛咪點都好,歪理都當寶
但反轉豬肚就係屎,講得再好都係罪
「故諫說談論之士,不可不察愛憎之主而後說焉」
套用係思想家,一定要知君主嘅愛惡 


夫龍之為蟲也,柔可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若人有嬰之者則必殺人。人主亦有逆鱗,說者能無嬰人主之逆鱗,則幾矣。

:動物
可狎:可以親近
:攖,接觸之意

我地成日話龍有逆鱗之說,係出自呢邊 
龍係好溫柔可以親近,甚至騎乘嘅動物
但係龍嘅喉嚨下面有逆鱗
邊個摸到呢個地方,一定會比佢殺死
人主,都係有佢嘅逆鱗
可以唔搞到人主逆鱗,咁差唔多就係識進言嘅人啦

韓非始終搞到秦皇逆鱗致死 
心知其理,而時局不可逆轉
法家思想大家之悲劇
只因才能受李斯妒嫉,只因韓國公子之身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即為人主逆鱗
韓非又何嘗唔係此一大文化悲劇嘅典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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