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September 26, 2017

[古典文學入門(四)ep.25]名士頹放:戲謔盡處成悲涼! 深讀辛稼軒西江月(遣興)

作悲傷語讀便淺,作戲謔語讀便妙。
——施補華《峴傭說詩》


稼軒 西江月(遣興)

醉裏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

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如何」?只疑松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呢首詞無法確定書寫時間
不過都無阻我地閱讀
詞題:遣興
即係抒發情懷,解悶散心 
因此我地唔需要特定嘅背景
可以只從文本解讀
即可了解稼軒遣興之情 

杜甫〈可惜〉:
寬心應是酒,遣興莫過詩。
酒和詩合一
寬心與遣興一體兩面
其實都係人應對悲劇、苦難嘅方法
此詞亦大有此一感慨 



醉裏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工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

上半片已隱含悲情
稼軒飲到醉咗,點解會醉? 
全因「愁」之一字
既然醉咗,就借酒歡笑
邊到有工夫去愁雲慘霧呢?
正係反面講緊
如果無飲醉,就唔到你唔愁啦 

「古人書」,即係先賢聖人之書
中國傳統士人,當然要熟讀經史子哲 
尤其稼軒呢種咁有才學嘅大文學家
對先秦諸子等經典,一定有好深刻嘅了解
但竟然去到「信著全無是處」嘅懷疑 

呢種講法揭示稼軒重大嘅心理轉折
就算我地唔係話對儒家用世之思嘅挫敗失望
都唔能夠否認詞人推翻自己深信嘅價值觀 
一無是處,亦係憤憤不平嘅反話
有種飲醉隨口講出嘅意氣說話



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如何」?只疑松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下半片極具魏晉名士之遺風
尋晚飲醉,攤咗係松邊隔離
詞人好鬼馬咁問松樹:
我醉成點呀?好醉咩? 

呢邊好生動咁描繪醉漢嘅on9
稼軒醉到覺得松樹要伸手扶佢
我根本就無醉,唔好扶我! 
走呀你,睇小我!
我無醉呀,我行到直線架! 

初讀時會覺得呢首詞很有趣 
因為語言淺白,又寫得令人耳目一新
特別係借松樹表達自己醉中嘅狂態
以對話、動作呈現,更有畫面
呢一種醉後嘅狂態
好有名士嘅醉酒癲狂,一如竹林七賢 



《世說新語.任誕》:
陳留阮籍,譙國嵇康,河內山濤,三人年皆相比,康年少亞之。預此契者:沛國劉伶,陳留阮咸,河內向秀,琅邪王戎。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肆意酣暢,故世謂「竹林七賢。」

竹林七賢為名士之代表
其中一個特色係大家都借酒後狂放
表達對朝野昏庸,社會黑暗嘅不滿
因此,呢種狂放其實係「頹放」 
稼軒此一「頹放」
當然係對應主和嘅南宋啦

以戲謔表達深藏嘅情感 
相對直接抒情之句
更令人玩味,更有細味之處
睇落直接簡單,但內心情感曲折
愈係戲謔,愈係悲涼
反差嘅文學表達,令作品更具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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