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September 5, 2017

[古典文學入門(四)ep.16]鷗魚之思:煉出田園之心 細讀辛稼軒水調歌頭(盟鷗)

濟南辛侯幼安最後至,一旦獨得之,既築室百楹,財佔地什四。乃荒左偏以立圃,稻田泱泱,居然衍十弓。意他日釋位得歸,必躬耕於是,故憑高作屋下臨之,是為「稼軒」 。田邊立亭曰「植杖」 ,若將真秉耒耨之為者。東岡西阜,北墅南麓,以青徑款竹扉,錦路行海棠。集山有樓,婆娑有室,信步有亭, 滌硯有渚。皆約略位置, 規歲月緒成之, 而主人初未之識也。繪圖畀予曰: 「吾甚愛吾軒,為吾記。」
——洪邁《稼軒記》


稼軒 水調歌頭(盟鷗)

帶湖吾甚愛,千丈翠奩開。先生杖屨無事,一日走千回。凡我同盟鷗鷺,今日既盟之後,來往莫相猜。白鶴在何處,嘗試與偕來。 

破青萍,排翠藻,立蒼苔。窺魚笑汝癡計,不解舉吾杯。廢沼荒丘疇昔,明月清風此夜,人世幾歡哀。東岸綠陰少,楊柳更須栽。


稼軒好識理財投資
相對好多文人,佢係好有錢
因此即使佢一生好多挫敗
但至少係不愁衣食
唔會話要為五斗米而折腰 

罷官隱居前
稼軒已經係帶湖買地起屋 
佢好鍾意自己嘅莊園
仲叫朋友洪邁幫佢記低莊園嘅形態
「既築室百楹,財佔地什四。乃荒左偏以立圃,稻田泱泱,居然衍十弓」
有屋又有田,地方大到不得了
起成百幾間屋,先佔十分之四嘅空間 
「集山有樓,婆娑有室,信步有亭, 滌硯有渚」
山中有樓,林間有室
隨意走幾步有涼亭休憩
要洗墨硯隨時都有水流過附近
真係真係令人好鬼妒忌呀! 



稼軒 水調歌頭(盟鷗)

帶湖吾甚愛,千丈翠奩開。先生杖屨無事,一日走千回。凡我同盟鷗鷺,今日既盟之後,來往莫相猜。白鶴在何處,嘗試與偕來。 

奩:女子梳妆用嘅镜匣

上半片稼軒先揭詞中主題:盟鷗
「帶湖吾甚愛」 
此一表白,深層黎講
係話自己愛隱居嘅生活
我地知道稼軒份人係點
即刻要問:點解架? 

詞人以镜匣比喻大自然
翠綠色嘅千山、湖景
稼軒打開大門揭開窗簾
就如女子打開镜匣
美人自照,稼軒觀美景
怡然自得之情盡現 

稼軒打開此景,不止觀看
更加要杖屨涉足千回
一日行一千次嘅誇飾
其實係強調稼軒嘗試接受隱居嘅過程 
要轉變任何一種生活形態
都需要付出適應嘅努力

「凡我同盟鷗鷺,今日既盟之後,來往莫相猜」
詞人突然神思一轉
同附近見到嘅鷗鷺告白
喂,我地黎結成同盟做盟友
以後我地都可以無機心咁交往啦! 



《列子.黃帝》:
海上之人有好漚鳥者,每旦之海上,從漚鳥遊,漚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聞漚鳥皆從汝遊,汝取來,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漚鳥舞而不下也。
此一典故,正係講緊忘機之重要 
故事入面嘅好漚鳥者,本身同漚鳥好好交情
但到有一日,老豆叫佢捉隻黎玩
第二日漚鳥就唔再飛近啦
有機心者,又點同漚鳥交往呢? 

「白鶴在何處,嘗試與偕來」
稼軒係到同鷗鷺講:
你個朋友白鶴係邊呢?
叫佢黎同埋我一齊玩啦! 
鷗鷺、白鶴皆係象徵高潔之士
自然符合稼軒此刻心中嘅理想形象


破青萍,排翠藻,立蒼苔。窺魚笑汝癡計,不解舉吾杯。廢沼荒丘疇昔,明月清風此夜,人世幾歡哀。東岸綠陰少,楊柳更須栽。

下半片稼軒反用典故
鷗鷺「破青萍,排翠藻,立蒼苔」
竟然唔係為親近詞人
而係充滿機心咁想捉魚填肚 
詞人因此笑鷗鷺嘅痴心計算
唔明白稼軒舉杯,同盟之心

呢種反用,更令詞人獨立於世界之外
鷗鷺本係高潔之象徵
而係稼軒眼中,不過都係痴於計算 
舉杯無人回應,只好自飲
或者稼軒意識到
真正嘅隱居,必須有孤獨嘅準備 
再多期盼所謂嘅同盟,都係無助自身
自身高潔,何必依賴外物?

「廢沼荒丘疇昔,明月清風此夜,人世幾歡哀」
稼軒呢邊開始有所領悟:
昔日帶湖未又係無人賞識
只係一片荒蕪未經開發嘅土地 
但今日經過我用心整理
先有呢一刻嘅明月姣美,清風徐來
人世嘅變遷,得失嘅榮辱
係呢到,不著痕跡,無關風月 

「東岸綠陰少,楊柳更須栽」
稼軒眼見東岸嘅樹木唔多
心諗要栽種更多楊柳啦 
「更須栽」此一行為
除表達久居於此外
無非都係確立自己隱居田園嘅決心 
我地都知對稼軒黎講,隱居唔係易事
要修煉出田園之心
要付出更多嘅時間,更多嘅努力
必須係心田間栽種更多綠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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