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nesday, October 4, 2017

[古典文學入門(四)ep.27]簡介中國古典文學概念:理趣 共讀辛稼軒醜奴兒(此生自斷天休問)之進退維谷

文以明理為主,故善醒人;詩以言情為主,故善醉人。然詩亦有以言理為主者,但需有「理趣」,而不可墜入「理障」。
——張少康



稼軒 醜奴兒(此生自斷天休問)

此生自斷天休問,獨倚危樓。獨倚危樓,不信人間別有愁。

君來正是眠時節,君且歸休。君且歸休,說與西風一任秋。


詩詞以抒情為主流,哲理偏少
其主因之一,在於說理多以散文議論
詩詞篇幅所限,難以說理 
因此要寫出好嘅哲理詩,難度較高

清末劉熙《藝概·詩概》:
陶、謝用理語,各有勝境。
鍾嶸《詩品》:
孫綽、許詢、桓、庾諸公詩,皆平典似《道德論》。……此由缺理趣耳,夫豈尚理之過哉。
理語,即哲理之語 
鍾嶸評其他人用理語,寫到好鬼道學
並無文學之「趣」,悶到痴根
因此,文學作品嘅「理」必須有作者嘅「趣」味
哲理如鹽溶於水中,同作品合二為一 

理趣之說,隱含對情趣之對立
當然,情與理並非不可調和
好多詩詞都係兩者兼具 
以自己嘅人生經驗,感悟人生哲理
令人讀後,細味情理之趣



稼軒 醜奴兒(此生自斷天休問)

此生自斷天休問,獨倚危樓。獨倚危樓,不信人間別有愁。

此詞寫於帶湖閒居之時
透露出呢段時期,稼軒嘅人生感悟
起首「此生自斷天休問」 
天問,即屈原楚辭之作
屈原尚且要因人生向上天發問種種問題
但稼軒遠比屈原堅強、狂放
大有求天不如求己,人定勝天之自決 

「獨倚危樓」,重複出現
有強調、節奏順暢之效果
「獨倚」,上連自決
亦係稼軒詞係咁反覆出現嘅意象 

獨立蒼茫醉不歸。日暮天寒,歸去來兮。

把吳鉤看了,欄干拍徧,無人會,登臨意。

一點淒涼千古意,獨倚西風寥廓。

「獨倚」自有孤獨無依之悲 
但亦係以理性看穿人生,獨自面對問題
「危樓」即高樓,古人登樓
登高望遠,乃崇高境界之象徵
危,亦大有家國敗亡之憂慮 

因此詞人說:「不信人間別有愁」
唔信人間仲有另一種愁緒! 
稼軒理性感知,呢一種家國愁緒
只能由自己面對,自己解決
依靠自己嘅力量面對人生困境
正係稼軒嘅理性自決



君來正是眠時節,君且歸休。君且歸休,說與西風一任秋。

下半片假擬朋友來訪
實則化用《宋書 ·陶潛傳》:
貴賤造之者,有酒輒設。淵明若先醉,便語客:我醉欲眠卿可去。
我醉啦想訓啦
朋友要返歸請便,唔送啦!
好坦率,好自然

呢邊稼軒係咪想講
其他人係幫唔到自己解決愁緒
即使感情給予再多慰藉
理智都知道,問題唔會消失 
因為咁,詞人講:
你地返去啦,唔送啦! 

「說與西風一任秋」
呢句好有名士嘅頹放之態
可以點樣面對呢種愁緒呢?
唯有順其自然,隨四季變化而活 
人嘅理智有其極限,唯有咁樣
希望船到橋頭自然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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