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學入門（五）ep.5]不守禮法：名士如何呈現真性情？ 讀《世說新語》之阮籍篇

夜中不能寐，起坐彈鳴琴。
薄帷鑑明月，清風吹我衿。
孤鴻號外野，朔鳥鳴北林。
徘徊將何見？憂思獨傷心。
——阮籍

竹林七賢，以嵇康、阮籍最出名 
阮籍詩歌係中國文學史留名
雖然唔係去到最頂尖級數
但係魏晉時代係非常出名架
甚至可以話係七賢之中最有詩才之人 

阮籍，字嗣宗
生於建安十五年，死於景元四年
終年五十四歲，陳留尉氏人 
曾任步兵校尉等職，世稱阮步兵

老豆阮瑀係建安七子之一
好受曹操禮遇同重用
因此阮籍顯然係曹魏集團背景 
呢種出身背景造成佢係司馬氏專權時代中
大半生都係非常好鬼複雜同矛盾 



《世說新語．德行》：
晉文王稱阮嗣宗至慎，每與之言，言皆玄遠，未嘗臧否人物。

晉文王司馬昭形容將阮籍「言皆玄遠」
即係吹水無重點，唔知佢講咩 
阮籍唔談論時事、褒貶人物
講嘢玄虛飄渺，鳩吹
用呢種方法去保全自身，唔出賣人格
司馬氏一再表明自己尊儒重士 
阮籍名聲頗大，可供利用
即使收買唔到，都無誅殺必要
恰好能獲得尊儒重士之美名 

《世說新語．文學》：
魏朝封晉文王為公，備禮九錫，文王固讓不受。公卿將校當詣府敦喻。司空鄭沖馳遣信就阮籍求文。籍時在袁孝尼家，宿醉扶起，書札為之，無所點定，乃寫付使。時人以為神筆。

話說有日要封晉文王為公
晉文王其實已經掌控大權，但都扮野唔受 
造作到迫阮籍寫返篇文，等佢再接受封公賞賜
一退一進，係當權者嘅戲一場 

阮籍才思敏捷，頗有盛名
其實佢當時唔想幫司馬氏寫文架 
借醉閃避，最後都無得唔寫
唯有隨意為之，寫後唔校對、更改
唔想再睇一眼，就咁交出去 
當時堆人唔清唔楚，喻為「神筆」

《世說新語．任誕》：
阮籍嫂嘗還家，籍見與別。或譏之。籍曰：「禮豈為我輩設也？」

阮籍嘅嫂嫂有日返娘家
阮籍同佢講88啦 
違反當時「叔嫂不通問」嘅禮法
其他人話佢：仲無恥過禮義廉
阮籍就話：禮法，邊係為我呢種人而設？
完全係型男對禁忌嘅挑戰，好型呀！ 



《世說新語．任誕》：
阮公鄰家婦有美色，當壚酤酒。阮與王安豐常從婦飲酒，阮醉，便眠其婦側。夫始殊疑之，伺察，終無他意。

「男女授受不親」，阮籍唔鬼在乎 
呢則係講佢肆意親近有夫之婦
同人妻玩得好埋，醉咗訓埋係隔離
玩到佢人地老公都驚帽咗
觀察好耐先知阮籍真係無帽佢咋 

阮籍對女性係發自內心嘅親近
唔會因禮教避而遠之
雖然係世俗人眼中阮籍嘅行為不合常規
但佢卻無任何真正踰矩、侵犯嘅行為 



《世說新語．任誕》：
阮步兵喪母，裴令公往弔之。阮方醉，散髮坐床，箕踞不哭。裴至，下席於地，哭弔喭畢，便去。或問裴：「凡弔，主人哭，客乃為禮。阮既不哭，君何為哭？」裴曰：「阮方外之人，故不崇禮制；我輩俗中人，故以儀軌自居。」時人歎為兩得其中。

《世說新語．任誕》：
阮籍當葬母，蒸一肥豚，飲酒二斗，然後臨訣，直言「窮矣」！都得一號，因吐血，廢頓良久。

阮籍喪母係一件成日被人提起嘅事
蔣勳就有咁樣嘅講法：
「在群體文化中，婚禮喪禮都是表演，與真實的情感無關。」
按照儒家觀念嘅喪禮，大至喪禮送葬儀式
小至服致飲食起居，都有需要遵守嘅規範
以禮治葬，方能彰顯對死者嘅敬意 

但係阮籍喪母，照常飲酒食肉 
人地黎哭喪，但自己只係醉酒床前唔喊
阮籍作為一個善感嘅詩人，其實喪母之殤又豈會無感
佢唔喊，係因為唔需要表現比其他睇自己有幾傷心
反而成件事結束，突然吐血數升 
呢種悲痛，比起喊比人地睇，自然真切好多

禮教係阮籍眼裡有如無物 
因為禮教嘅教條唔能夠彰顯佢真正嘅感受
呢種亦係名士普遍嘅思想特色
以自由、順性反抗禮法嘅不近人情 

阮籍對禮教嘅藐視，引起好多批評 
唯一了解佢嘅只有裴楷
佢替唔遵從喪禮儀則嘅阮籍哭喪
又話阮籍係「方外人」唔拘泥於禮教
而自己為「方內人」為佢遵循世俗禮法
因為佢明白，每個人面對世界嘅方法都唔同
阮籍係用自己嘅方式去成全「孝道」
呢一種，正係名士真性情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