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學入門（六）Ep.7]花中絕美，詠物也詠己之詞 細讀李清照鷓鴣天(桂花)

楚人未識孤妍，《離騷》遺恨千年。
——宋代陳與義

鷓鴣天(桂花)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 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應羞，畫欄開處冠中秋。 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講起詠物詩詞，有兩個大方向嘅解讀 
第一係抒發己情，以物自比
第二係中國傳統香草美人之喻，講家國大事
呢兩種解讀，大多都分成兩派 
各有各嘅道理，要視乎返個別作品嘅有力詮釋

睇李清照嘅詞作，會發現大量寫花嘅作品
女人愛花，男人愛車，都係好常見 
或者因為中國古代女性無機會接觸家國大事
所以解讀女性詠物之作
大多係抒發己情，以物自比 

睇詠物之作，最緊要係睇寫咩物
好似花咁，都有各種唔同嘅花 
文學家寫物詠物，每一種選擇都有用意
例如玫瑰，往往代表熱情、艷麗
李清照係眾花之中取「桂花」為題
當然別有其用心之處 



暗淡輕黃體性柔，情疏跡遠只香留。 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桂花，秋季開花，花簇生於葉腋，蕊小不顯
簡單黎講，桂花係唔太顯眼嘅 
詞人避開其他名花，專詠桂花
「暗淡輕黃」，為桂花表層之外貌
「體性柔」，則係詞人深入桂花嘅本質
好似一位大家閨秀嘅淑女咁，溫柔自在
唔需要賣弄，唔需要整色整水 

「情疏跡遠只香留」
桂樹生於高山，自成一角
清照呢邊用「情」、「跡」二字
將桂花擬人，遠離俗世、獨立不群 
只係留下一陣陣淡香，輕而不散

「 何須淺碧輕紅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詞人係到點出詠桂花之因 
真正嘅第一流人物，又點需要故意show off？
呢邊清照以物自比，亦都講緊：
我好似桂花咁，真正嘅才女
唔係空有浮華嘅外表架 
呢種花，呢種人，先係花中第一流！



梅定妒，菊應羞，畫欄開處冠中秋。 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下半片寫得更加有趣，轉入側寫
梅花會妒嫉，菊花會自羞 
因為呢兩種名花，都係比唔上第一流嘅桂花
畫欄開處，典故出李賀：
畫欄桂樹懸秋香，三十六宮土花碧
象徵桂樹開花嘅地方
秋季盛開之時，冠絕中秋群花 

「騷人可煞無情思，何事當年不見收」
清照奇思突發，上連文學歷史
我地成日講中國文學中嘅香草美人傳統
都係出自屈原嘅《離騷》 
用大量嘅植物、美女比喻朝野政事
但詞人係到話：
屈原呀屈原，你用咁多植物
但係一句都無提過桂花
真係對桂花太無情啦！ 

既然屈原你當年唔收桂花
就等我清照BB慧眼識英雌，專詠桂花 
呢首詞或者呈現咗詞人更深一層嘅女性意識
其實都係無意間表達咗人棄我取嘅自主
係男尊女卑嘅社會，講出自己嘅心聲 
以花詠己，可能都係對自己人生嘅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