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文學入門（六）Ep.21]改嫁與離異：李清照對張汝舟之恨 嘗讀李清照〈投內翰綦公崇禮啟〉一文

易安再適張汝舟，未幾反目，有啟事與綦處厚云：「猥以桑榆之晚景，配茲駔儈之下材。」傳者無不笑之。
——胡仔《苕溪漁隱叢話》

趙明誠死後，李清照無哂依靠
單身女子，身懷價值連城嘅文物
緊係好易比心懷不軌嘅人偷嘢
連趙明誠生前視為至寶嘅《趙氏神妙帖》都無埋


物品，往往係充滿過去回憶、感情
呢件事令到李清照又嬲又傷心
無耐大病一場，神智不清
連佢細佬李杭都以為李清照就死

李杭份人無咩機心
當時有位叫張汝舟嘅男人同佢講：
等我好好照顧你家姐啦
我會對佢好好架，放心交比我
沖喜沖喜，我同你家姐結婚啦！
李杭竟然比佢昆咗，真係比佢地結婚



投內翰綦公崇禮啟

清照啟：素習義方，粗明詩禮。近因疾病，欲至膏肓，牛蟻不分，灰釘已具。嘗藥雖存弱弟，應門惟有老兵。既爾蒼皇，因成造次。信彼如簧之說，惑茲似錦之言。弟既可欺，持官文書來輒信；身幾欲死，非玉鏡架亦安知？僶俛難言，優柔莫訣，呻吟未定，強以同歸。

呢篇文係李清照改嫁事件之後
寫比佢嘅大恩人綦公，講返呢件事起末
李清照自言當時病到「牛蟻不分，灰釘已具」
就快釘蓋，棺材都已經買定
細佬好驚，結果比張汝舟昆咗
「信彼如簧之說，惑茲似錦之言」



視聽才分，實難共處，忍以桑榆之晚節，配茲駔儈之下才。身既懷臭之可嫌，惟求脫去；彼素抱璧之將往，決欲殺之。遂肆侵凌，日加毆擊，可念劉伶之肋，難勝石勒之拳。局天扣地，敢效談娘之善訴；升堂入室，素非李赤之甘心。

結婚之後，李清照比大夫醫好咗
原來張汝舟只係為咗李清照嘅名氣、文物先同佢結婚
加埋李清照根本睇唔起呢位無才學嘅男人
引發佢地兩個之間好大嘅衝突
「遂肆侵凌，日加毆擊，可念劉伶之肋，難勝石勒之拳」
即係現代我地所謂嘅家暴事件

但係呢，古代女子無得報警
家暴成日都有，唔係咩奇事
既然無方法外力解決，無人會幫到自己
於是李清照成功起咗張汝舟底
發現張汝舟用非法手段先得到官職

李清照做咗一件非常「女權」嘅事
佢決定告自己老公，咁先可以真正離開佢
但呢招其實係玉石俱焚，因為……
當時老婆告老公，係犯法架，要坐監



被桎梏而置對，同兇醜以陳詞。豈惟賈生羞絳灌為伍，何啻老子與韓非同傳。但祈脫死，莫望償金。友凶橫者十旬，蓋非天降；居囹圄者九，豈是人為！抵雀捐金，利當安往；將頭碎璧，失固可知。實自謬愚，分知獄市。此蓋伏遇內翰承旨，搢紳望族，冠蓋清流，日下無雙，人間第一。奉天克復，本緣陸贄之詞；淮蔡底平，實以會昌之詔。哀憐無告，雖未解驂，感戴鴻恩，如真出己。故茲白首，得免丹書。

點解李清照會寫〈投內翰綦公崇禮啟〉呢？
因為綦公係趙明誠嘅姑表兄弟，係呢件事幫咗佢好多
本身李清照告完張汝舟要坐兩年監
但得到綦公嘅幫助，只係坐咗九日就出返黎
呢封即係李清照嘅感謝信

「被桎梏而置對，同兇醜以陳詞。豈惟賈生羞絳灌為伍，何啻老子與韓非同傳」
上部分先講李清照對張汝舟嘅輕蔑
就好似賈誼唔想同絳灌為伍，老子唔想同韓非子放埋一齊咁
「搢紳望族，冠蓋清流，日下無雙，人間第一」
下部分緊係要讚吓大恩人，天下第一咁



清照敢不省過知慚，捫心識愧。責全責智，已難逃萬世之譏；敗德敗名，何以見中朝之士。雖南山之竹，豈能窮多口之談；惟智者之言，可以止無根之謗。高鵬尺鷃，本異升沈；火鼠冰蠶，難同嗜好。達人共悉，童子皆知。願賜品題，與加湔洗。誓當布衣蔬食，溫故知新。再見江山，依舊一瓶一缽；重歸畎畝，更須三沐三薰。忝在葭莩。敢茲塵瀆。

好慘嘅係，我地當然唔覺得李清照有錯
睇埋封信仲覺得李清照好慘，受到好大嘅委屈
但古人並唔係咁諗，好多人都係嘲笑呢件事
可見其時中國父權社會對女性嘅歧視

胡仔《苕溪漁隱叢話》：
「易安再適張汝舟，未幾反目，有啟事與綦處厚云：『猥以桑榆之晚景，配茲駔儈之下材』，傳者無不笑之。」
王灼《碧雞漫志》：
「易安居士，京東路提刑李格非文叔之女，健康守趙明誠之妻。……趙死後，再嫁某氏，訴面離之。晚節流蕩無依。」
晁公武《昭德先生郡齋讀書志》：
「先嫁趙誠之……然無檢操，晚節流落江湖間以卒。」
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
「名士李格非文叔之女，嫁東武趙明誠德甫。晚歲頗失節。」

李清照當然已經知道呢個情況
「責全責智，已難逃萬世之譏；敗德敗名，何以見中朝之士」
真係令人讀之悲痛，令人憤憤不平！
「誓當布衣蔬食，溫故知新。再見江山，依舊一瓶一缽；重歸畎畝，更須三沐三薰」
由感謝信，變到最後好似悔過書咁強調改過自身
只係希望「雖南山之竹，豈能窮多口之談；惟智者之言，可以止無根之謗」
你地唔好再亂講，你地根本咩都唔知

後世或有人講李清照無改嫁之事
雖然係為咗力證李清照嘅清白、名譽
但其實既無實際證據，又落入父權思考
李清照改嫁，再至離異，何錯之有？
我地再睇呢件事，其實李清照係非常勇敢
縱然千夫所指，後果可堪，仍然堅強掌握自己嘅人生